绥宁传统古村落的褶皱里,藏着一片绿。插柳村的荷花,不是江南那种温吞的柔,是带着苗家山风的烈,却又在烈日下活出了最清凉的模样。
六月刚过,荷叶便漫过了田埂。墨绿的盘盏挨挨挤挤,把一片水田铺成翡翠的海,风过时,千张叶片同时翻出银白的里子,像忽然掀起的浪。花苞是藏不住的急脾气,有的憋红了尖,像苗家姑娘未拆的红头帕;有的已撑裂绿衣,粉白花瓣蜷着卷儿,仿佛下一秒就要踮脚跳出水面。
最妙是清晨。露水还凝在叶尖,苗家阿婆背着竹篓走过田埂上的荷花栈道,踩碎了草叶上的晨光。她伸手摘一朵将开未开的菡萏,指尖划过花瓣时,藏在花芯里的蜂子嗡地飞出来,惊得她笑出银饰的脆响。“这花灵得很,”阿婆用苗语念叨。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,荷塘尽头是苗寨民居,廊柱倒映在水里,与荷叶的影子缠在一起,分不清哪是人间,哪是倒影。正午的阳光烈起来,蝉鸣织成密网,荷花却越发精神。白的像雪,粉的像霞,有的花瓣舒展如裙,露出嫩黄的莲蓬,引得蜻蜓立在上面,翅膀颤巍巍的,像生怕碰碎了这夏日的梦。
傍晚时分,骤雨忽至。豆大的雨点砸在荷叶上,溅起千万颗银珠,又顺着叶边滚进水里,漾开一圈圈涟漪。荷花在风雨里摇晃,却不见丝毫颓态,反倒像苗家汉子喝醉了酒,摇摇晃晃间更显筋骨。雨停时,天边挂起彩虹,荷塘里浮起一层薄雾,荷花带着水珠,在夕阳下闪着光,美得让人不敢出声。
村里的老人说,插柳村的300亩太空荷,藏着苗家人的性子。春时耐得住寂寞,在冷土里扎根;夏时熬得过酷暑,在烈日里绽放;秋时结得出莲蓬,把饱满的籽留给土地;冬时守得住枯荣,把根茎埋进淤泥,等来年再绿满田畴。就像寨子里的人,一辈子守着这片山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把日子过成了荷塘里的水,平淡,却有滋有味。
暮色渐浓,荷香漫过整个村子。苗家姑娘们穿着绣花裙,提着竹篮来采莲子,笑声惊起了荷塘里的蛙鸣。远处,中国·绥宁插柳文化艺术园传出鼓声,和着蝉鸣、蛙声、荷风,谱成一首只属于插柳村的歌谣。站在荷塘边,看着那片在夜色里渐渐模糊的绿,忽然懂得,所谓岁月静好,大抵就是这样:有花,有月,有荷风,有故乡。
来源:绥宁文联
作者:向洁萍
编辑:龙莉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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